星期三, 6月 17, 2009

爵士.蘭嶼十日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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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1, 2009
蘭嶼的第一天是速度與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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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民與遊客跟擁有手機一樣, 人手一台摩托車, 供購物遊樂通勤之用. 沒有速限. 沒有安全帽. 就像火星表面, 沒有任何警示與禁止符號...

開著撩牙的家豬, 漫步草原的山羊家族, 成排的鹹魚乾群夾道歡呼吆喝, 遊客不自覺地將坡地與彎道列入蘭嶼風味餐的開味前菜, 大口囫圇地享用.

海風和無盡無邊的日晒是雅美島民黑黝膚色的保養乳液, 無償 !!

喔! 我看到了蘭嶼第一天的夕陽, 在美麗的青青草原上.
東清灣, 後為野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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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2, 2009
Day 2 in Orchid island
島民的祕境禁地通常成為遊客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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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領我们"好奇四寶"爬上大天池的雅美老弟說:"老人家, 小孩和女人因為氣比較虛弱, 是不能進入這麼被惡靈佔據的禁地, 會被惡靈附身等等..."

"那你们當嚮導的帶遊客進出這裡那麼多次, 不怕?"

"我呀,...不信這個的."深黑的太陽眼鏡下幅射出從容的年輕與自信.

"我這個無神論者應該沒事吧."我心裡還是把瑪利亞觀世音阿拉基督胡亂祈禱了一番.

登山途中數度想要放棄提前下山的采和姐妹禎興奮地繞著天池拼命拍照,早忘了先前的苦難折磨.

大天池以小小一方雨池包容了無知的城市兒女, 揮別時留給我们淺淺的含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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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漸漸起浪逐波的海邊, 雅美鄰居熱情邀約跟他們一起烤魚, 喝酒, 賞海.

10分鐘後, 飄起小雨.
"來來來, 吃魚和八腳魚...喝酒啦."

20分鐘後, 小雨轉中雨.
"來來來, 吃魚和八腳魚...喝酒啦."

被扒了皮的 No 3 烤魚在雨水按摩後似乎有了生命, 嘴角上揚有著笑意.

30分鐘後, 中雨轉大雨.
"來來來, 吃魚和八腳魚...喝酒啦."

主人與客人無一人離開. 火苗延續上半日的豔陽天, 在雨中和魚旁跳著豐收祭.

我, 采和禎互望了一眼, 吐起舌頭:
"這樣的大雨, 還要烤多久?"

我们早已全身濕透.

我問唯一的國際觀禮嘉賓, 來自Houston, USA的逢甲大學學生Austin:"你有在大雨的海邊烤肉的經驗嗎?"

"No, it is my first time. But, what can you do? They didn't expect the rain, right?"

"I really enjoy."

天真浪漫的 Austin, 就這樣在汗, 淚(魚的眼淚), 海水, 雨水交融的八代灣海灘, 和我, 采, 禎見證了雅美島民的率性及豪爽.

在烤魚的55分鐘期間, 我一直向瑪利亞觀世音阿拉基督禱告兩件事:
A, 雨停了; B, 火滅了.

A or B成立, 我们至少可半身濕回家洗澡.

終於, A: 雨停了===成立; 但13隻大小魚也通通烤完了.

大夥收拾垃圾, 滅火...

120度向主人感恩銘謝後, 我騎車離去前教正在苦學中文的Austin一個較罕見的形容辭--"狼狽".

"Uncomfortable? No! No! Not at all." Austin馬上造了句.

"What can you do?" 還是老話.

Day 2 的一句話總結: In Orchid island, 無禁不樂, 無樂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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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3, 2009
"愛這一塊土地,是我们的使命.很高興你也喜歡它."我在Lucky送給Austin的英文版蘭嶼導覽圖上寫下這段中文及我的Gmail電子郵件地址.
6/3 晚上在 "漁人7號" 的晚餐,竟然變成Austin的惜別餐會,雖然我们各付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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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tin很開心激動, 說他回到台中會馬上將他此次蘭嶼行所拍的照片與我们分享.

對蘭嶼的自然景觀, 豐富的海底資源, 熱情純樸的雅美族人, 讓他贊不停口, 嚷著把朋友帶來蘭嶼親自體驗.

"你去過帛琉嗎? 我認為它的水下生態超級棒."
我問陶醉在美好回憶的Austin.

"去過呀, 但是蘭嶼的珊瑚礁實在太漂亮了..."

這一兩天都因海相不佳無法下海浮潛, 我請Austin在Lucky取出的導覽圖指浮潛地點給我. 這個蘭嶼英文版導覽圖就順手送給了他.

我半開玩笑跟Austin說:
" Since this is a used map, we need to write somethings down."

" Really? I don't know." Austin一臉狐疑.

" I am kidding." 我不禁哈哈大笑.

我與Lucky各留臨別贈言給這位一直在椰油國小旁的沙灘上露營的美國男生.

6/4 下午Austin搭船返回台東富岡碼頭, 再接駁台鐵火車一路回台中.

在Lucky的筆記本, 他留下對我们這些初識的朋友和很雅美的蘭嶼的最真誠留言:

" Wo Mun Ai Lan Yu! 高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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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美族島民的生活很簡單, 原始, 環保.

夏天熾熱的夜裡, 島民經常三三兩兩睡在自家的地板,樓上陽台或涼亭裡.

不需電扇, 冷氣.

露天.

星星在眨眼.

海浪的呼吸, 青蛙的打呼聲, 伴著豬狗羊雞貓鴨和島民, 狂歡醉倒的旅客一同入夢.

6/4 早起, 在民宿二樓拍了以下兩張照片.

其中一位島民是跟著他的小黑羊一起就寢的...

好溫馨, 和諧.

還有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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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5, 2009
每一個人開始新的旅程不是為了想起什麼, 就是為了忘記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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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的快速商業化和死亡與衰老這兩件事一樣都無法半途而廢.

民宿的隔壁鄰居飼養了九年的豬, 被關在豬圈裡再也無法自由閒逛.

小型的民宿, 轉型成中型民宿.

中型民宿升級成飯店.

125cc的摩托車進化成10人小巴.

主宰草原陵線, 在一年一度的祭典才宰殺的山羊被黃金獵犬趕進太平洋海裡.

我今晨浮潛於"核廢料掩埋場"旁絢爛的珊瑚礁, 在若干年後因為長期為遊客賤踏(或幅射線的影響)而自棄為白化的髏骸.

山上砍下來的原木, 再以斧頭慢慢削成的二十幾塊木頭組合而成的拼板舟, 逐漸被大馬力機動舢舨取代.

今日的蘭嶼已沒有多少製船師傅能完成一艘12人划乘的大型拼板舟. 廢工廢時的大型拼板舟就像是前年的元宵節主燈毫無商業利益.

紅頭村現存唯一一條10人大拼板舟是鄉公所為了飛魚祭典特別花了一百多萬元請專家打造的.

6/5 生平第一次以近距離, 大廣角, 記錄了這個雅美族最高精神象徵的拼板舟列.

圖騰, 曲線, 及紅白兩色活脫就是雅美島民簡單, 豪邁, 敬畏大自然的印記.

旅人第一次踏上蘭嶼不是為了想起什麼, 就是為了忘記什麼.

雅美島民也應常常反思同樣的問題:

蘭嶼應該想起什麼, 應該忘記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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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6, 2009
上帝交給雅美族的男人兩樣東西: 魚叉與雕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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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的午後,來自台灣各地,香港,美國,德國的遊客將蘭嶼碼頭與機場裝扮成嘉年華會的後台; 旅客像演員般提著大小行頭,準備粉墨登台,參演一齣沒有劇本無法預演的舞台大戲.

旅人以比漲潮退潮還快的頻率與速度湧入街道,餐廳,海灘,草原.湧出.

我刻意放慢吃飯的速度,騎車的速度,和思考的速度.

在蘭嶼的生活的第六天,我有點懂了.

吃完我在這個小島上的第一份肉醬義大利麵和第一杯冰咖啡後(不可思議呀!),我在椰油村街旁的一位木雕師傅面前停了下來,他正在用砂磨輪拋光拼板舟模型.

嗯,拼板舟是我認為在蘭嶼最雄性的手工藝術品.是藝術!

木雕師傅叫蕭志訓,今年剛好60歲.女兒嫁到台北後,家裡就剩他與老伴兩人.他平時白天做些農務,兼做木工藝術品,晚上才下海捕魚.

"晚上下海抓魚?不危險嗎?是捕龍蝦嗎?"我睜大了眼睛.

"哈哈哈!晚上才容易抓魚呀,哈哈."蕭志訓很得意的回答.

"八腳魚(就是章魚)在晚上跟人一樣都要休息的,躲在洞穴裡頭.你就潛水到洞口,用帶有勾子的短棒,把牠勾出來....哈哈!牠的腳此時很沒力,軟趴趴地,不會纏著你的手.在白天,八腳魚力氣很大的哩,牠吸到你的手,很難拔得掉."

蕭志訓用手大力比劃著,炭黑的皮膚青筋清晰可見.

"我一直在思考,怎麼樣才能在晚上抓魚?"他像南陽街的補習班老師一樣常自問自答.

大部分的蘭嶼漁夫都是在白天海浪小時才下海捕魚,正因為對獵物與獵人都有良好的視界,成功機率低.夜潛雖是一手拿了手電筒照明,但難度像是拿掉我的1000度近視眼鏡開山路一樣高.

"有天晚上我徒手捉了一隻墨魚,我太太覺得很奇怪我沒魚叉是怎麼抓的.牠屁股有硬刺,要戴防刺的手套抓才不會受傷."

蕭志訓更加激動比著兩手,彷彿前方有隻大沙魚正與他生死博鬥.

"先用手電筒照牠的眼睛,墨魚就會慢慢下降30公分(他用左手這麼量給我看),停在海底不動了."

蕭志訓突然停下,側臉瞪著我,就像寫黑板解題的物理老師在關鍵時總會回頭看學生是否專心聽課.

我立刻睜大眼睛稟住呼吸等著他揭曉答案.

"我用左手捉住牠的觸鬚,牠一往後退,再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捉了."

"就這麼簡單?"

"咦!你手電筒呢?"我很機警的提出疑問.

"我夾在這裡呀."蕭志訓指了指右手掖窩處.

更令人咋舌的是蕭志訓能一次憋氣下潛20多米找到八腳魚的巢穴,只憑著一只微弱的手電筒.這代表他對海底地形,海流潮汐,生物的棲息習性具有超乎常人的了解與自信.

除了他這個夜捉八腳魚的絕技外,他還是個與眾不同的木刻達人.

他展示一艘在他家裡客廳的半成品拼板船,說這是用上好木頭的最堅硬的樹心所雕塑的.砍下來的樹幹放在原處任憑日曬雨淋兩年後,外面的樹皮都爛掉了,留下來的最精華部份才拿來刻.

正因為樹心質地堅硬無比,紋理色澤漂亮獨特,這類的拼板舟模型都不上亮光漆的,原原始始呈現出直樸的風貌,識貨的客人仍趨之若鶩!

"這只要賣多少呀?"我自蕭志訓手中接過這個30公分長的模型船;超乎意料的非常重手,像貫了鉛粉一樣.

蕭志訓很嚴肅的看著地上彷彿就要破繭而出的半成品:

"要整個刻完之後再決定怎麼賣?"

"咦?"

"刻得自己覺得滿意的就賣高點價格,不怎麼喜歡的就便宜點賣."

"啊,真是位真性情的雅美藝術家呀!" 我心想跟他訂一只模型拼板舟的念頭就像烈日下的一滴小水滴般逃逸無蹤.

空手離開蕭志訓的工作室, 我卻有滿載而歸的豐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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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稍早的時間我繞過"中橫"公路,停車在介於朗島與東清之間的竽田旁,準備拍攝遍地的野花田,遇上正準備下海抓九孔,為客人準備風味餐的民宿主人鍾力男.

他問我住那裡,要再待多久,並邀我有空去他朗島的民宿看看,並用石頭在田裡大概畫個位置.

我想蠻有緣份的,就搭順風車跟他訂了一份當晚的風味餐.

傍晚到了他的晨星民宿,我才知道鍾力男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藝術家.

他曾以17塊木頭,用傳統拼板工藝做了一只1.5米的大型拼板舟.最後以15萬台幣高價賣給一位台灣客人做為家中的收藏品.

"你手上還有其他不上漆的較大的模型船嗎?"我禁不住臉上的興奮.

鍾力男隨即進屋捧著一只拼板舟出來.雕工一絲不茍,已接進完工階段.

這個雙人四槳的模型,前後艉桿都插有羽毛,船底附有8公分厚的底座,是個60公分的大傢伙.古樸的民族風原色,放在客廳真是再也適合不過的藝術擺設.我心裡開始盤算如何挪動家裡既有陳列, 來容納這個雅美族的鎮族之寶.

"我斷斷續續花了九個月才完成它,一個客人早訂走了."我得到最不願意聽到的回答.

鍾力男接著告訴我發生在朗島村兩年前的一件大事,此事讓蘭嶼雅美族的拼板舟躍入國際焦點.

紀錄片工作者林建享為復振及傳承蘭嶼海洋文化,申請第三屆 KEEP WALKING夢想資助計畫獲得一百二十萬元資助,著手打造一艘身長超過12米,蘭嶼有史以來最大的拼板舟 ipanga na 1001跨越號.

最終由朗島村民如期完成,更召集蘭嶼族人於2007年六月二十日清晨由蘭嶼朗島出發,勇渡黑潮, 歷經三十多天艱困航程,航行六百多公里航抵台灣.

其間停靠過台東,花蓮、宜蘭、基隆及淡水等地, 最後成功抵達台北市大佳碼頭, 完成東台灣航程, 寫下歷史紀錄. 接著在國立台灣博物館展示, 並擬繼續募款, 贊助預定於2008進行的環繞西台灣划行航程.

他驕傲的說村民曾徵詢他可否協助打造這艘 ipanga na 1001跨越號, 他因手上有其他計劃而作罷.

在吃風味餐時我有點食不知味. 席間有位在台南成功大學學中文的瑞士女學生受到主人熱情款待. 她當天剛坐船抵達, 有些暈船, 九孔只吃了兩三個就停了.

鍾力男下午下海兩個小時一共捉了四斤九孔, 市值約1200台幣.

"那我先付訂金, 你何時能將和那艘一模一樣的拼板舟交給我?"

我手中正剝著第七隻九孔.

鍾力男正吃著飯, 差點沒被我這個急性子噎死.

"好的, 好的. 吃完飯後先量一量長度, 確認價格."

藝術家與我最後做成交易.

我们各自留下連絡電話, 相约再來朗島取貨.

二十二年前從造船系畢業的我, 竟會獨衷雅美老祖宗留下來的拼板舟.

只能說, 或許上帝藉著雅美男人的手讓我轉了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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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8, 2009
陳痛的蘭嶼氣象站歷史前, 有輕鬆地不切實際的白雲從50米前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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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哥, 我们要去氣象站和貝殼砂保護區, 到底要怎麼走?”

看著這一份再清楚也不過的蘭嶼風景區示意圖, 這兩位被台北市捷運與公車寵壞的小姑娘, 很不好意思的開口向我求救.

“咦, 都來蘭嶼兩天了. 而且早上民宿主人阿雄還用他紅色的小紅載我们三人繞過貝殼砂呢, 這樣還不會走?”

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女孩的方向感比剪掉鬍鬚的貓還糟糕.

我接過Emma的地圖一角, 問她們總該知道地圖的南與北, 還有現在在那裡吧.

Emma 與佩琪相望了一眼沒回答.

我心裡這就有底了.

無法判斷地圖的南北方向, 再去比對身處所在的人(也就是地理的東西南北座向), 就像是蒙著眼睛飛翔的蜻蜓撞入蜘蛛網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雖然在50平方公里大的蘭嶼就算迷了路也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

在日照那麼豐富的蘭嶼, 總知道東與西吧. 要看日出就去東清灣或情人洞, 要看夕陽就上青青草原或是椰油村之前的虎頭坡. 而且島上就只有那麼一條沒有一個紅綠燈的環島公路. 真有點傷腦筋呢, 當然手機有GPS可參考或直接call out求救.

我再問走過”中橫”吧? 因為這兩個可憐蟲才從”東清”沒開門的”人魚和貓”餐廳一路往北, 經過朗島騎了20多公里路回到椰油村用餐.

每逢週二許多餐廳關門公休, 所以她們倆是撲空了敗興而回.

“所以, 連接前山與後山的中橫公路, 妳们都還沒走過囉? “

難怪連位於中橫公路中點的蘭嶼氣象站Emma與佩琪始終一面無緣.

我的分析到此, 準備宣判從此兩人可否自由行動!

“好啦! 我干脆領妳们去氣象站, 再去貝殼砂保護區. “

“耶!” 女孩一陣歡呼, 笑得比”人魚和貓”的那隻Kitty貓還天真. (Kitty是我幫牠亂取的)

已經是第三次上氣象站.

第一次是早上10點鐘. 太陽大到眼睛睜不開, 除非用減光鏡或偏光鏡, 否則所有景物照起像來會像蒙上一層薄紗一般. 輪廓模糊, 藍的不夠藍, 綠的不夠綠.

第二次是晚上九點的夜拍. 我以氣象站最高的白樓當主體, 以腳架高仰度取景. 採手動, 對焦無窮遠處的太空(星星), 光圈11, 曝光30秒. 照了幾張, 還好當天雲算少的, 可達到我預期的效果. 漆黑一片的草坪上, 只有我和幾隻無所適從的癩蛤蟆, 戴著一副”幹嘛擾人清夢”的無奈表情往樹叢裡逃走.

一直認為蘭嶼會像南投或墾丁光害少的地方, 晴朗夜空下會有數也數不盡的星星, 它们就乖乖地在彷彿伸手可得的天頂鑲著.

沒有耶!蘭嶼的全年降雨量在整個台灣排起來是第二多的, 僅次於雨都基隆. 雨多, 雲層多又厚. 往往夕陽也是裹在像雪衣一般的雲朵中, 避不見面.

星星都還在它原來的位置很認真負責的吐著火燄大力的發著光. (這句好像是廢話, 恆星億萬年以來都一向如此ㄚ) 難道要像站在雲南的麗江古城看到玉龍雪山才算有緣人一樣, 非得看到滿天星斗才開心地安慰自已也算蘭嶼星光的有緣人嗎?

人總是該在對的地方做對的事, 成功的機率才高嘛. “Do right thing. Not just do the thing right.” 管理學大師彼得杜拉克早說了.

“哇! 太美太漂亮了.”

Emma 和佩琪雀躍著歡呼著踏入第一次來的氣象站.

今天是個晴朗少雲的好天氣, 可遠遠鳥瞰南邊一路蜿蜒北向的環島公路, 蔥翠的大森山和野銀村也看得清清楚楚. 海與天競逐著誰比誰更藍. 我打從心裡讚嘆這一個壯觀秀麗的風景. 更棒的是有一大片雲像陽傘一樣將直射的太陽光擋在外頭, 我們不用瞇著眼睛看著彼此.

三人都陶醉的坐了下來, 欣賞一朵一朵白雲像伸展台的model魚貫地從我们眼前飄過. 哈! 穿著白色綿襖冬裝的model.

“剛剛那個往氣象站的岔路口, 若不是吳大哥帶路, 我一定會錯過的.”
Emma向我道謝.

“是阿, 這條路很陡, 但細心點騎得慢些, 不會錯過.”

聊著她们怎麼來到藍嶼的.

Emma和佩琪是高中死黨, 已在一起十年了. 高職畢業後, 佩琪投入職場, 奮鬥多年後, 已經是一家髮廊連鎖門市的設計師. Emma畢業後考了二專, 但最終還是和朋友在台北中山北路開了家叫“艾瑪”的hair salon.

兩人在三年前開始約定每年要出來狠狠的玩它一次. 一年一次, 佩琪就趁這次的機會將年假請完, 先來蘭嶼四日遊, 順便全島走透透, 拜訪許久不見的親戚朋友.

“明年我们已計劃好要去綠島.“佩琪用力地點頭. 

我實在有點驚訝她们七年級生的計劃力.

我往往是連下個週末會到那裡都沒主意的人. 對旅遊這檔子事, 採取像: “阿, 肚子餓了, 趕緊找一家餐廳坐下來吃飽再說.”同樣隨興的態度. 好似聽到有人約好明年的那個時間要去那家餐廳吃午餐同樣不可思議. 不過, 有計劃這件事總算是好事.

東南西北搞不清楚的兩個小妮子應該都會在迷路時碰上像我一樣的人說:”好罷, 讓我帶妳們去XXXXX吧” 來解圍吶.

“沒問題的!”我羨慕她们十年的友誼與似乎是揮霍不盡的青春.

“白色氣象站後面的頹拜殘破的建築物是日據時代的古蹟, 妳们知道嗎?” 我領著她们逛往氣象站的最後面.

“阿, 有那麼久遠呀?”

前一天在蘭恩文教基金會翻閱有關蘭嶼雅美族的書籍, 讀到這個氣象站的歷史.

1932氣象站開始興建到1934完工啟用, 這短短兩年是雅美族人在日據時期最黑暗的時期.

從紅頭港, 東清灣將從台灣海運來的土木建材, 得花兩個小時辛苦的爬山越嶺將東西一擔擔搬上氣象站. 聯絡兩個港灣和氣象站的山路也都靠族人的斧鎚一槌一鑿敲打出來. 若工作稍有怠慢,日本士兵就是一頓毒打.不少族人不堪勞累與病痛,因而死亡者不在少數.

白天要被強征服勞役, 傍晚回家後男人必須打起精神下海捕魚, 女人則於哺育小孩空檔下田除草照顧快要荒廢的水芋田及蕃薯田.

這樣苦不堪言的艱困日子, 族人實在活不下去. 遂與日軍協調, 由全島六個部落分成兩組施工, 輪流為日軍征用構築工事. 族人可利用為不上工的空檔下田務農事或下海漁獲, 這才得以稍為休養生息.

日軍仍舊維持高壓鐵血統治, 每日依所造名冊點名, 如有缺席未到, 又是無情的拳打腳踢. 在族人流汗浴血之下日夜趕工, 一座氣象站主建築, 兩間宿舍及一座水池如期在1934年完工.

Emma和佩琪默默地聽我訴說這段鮮少為觀光客在乎的悲慟歷史.

“ 為何要將如此破敗醜陋的日據殘垣留在那麼美的藍天與白的近乎無暇的現代化氣象站之間呢?”

我前次上來時曾心中充滿疑惑.

這是祭祀1932~1934於施工勞役時犧牲的雅美族民的忠烈神社呀. 雖然雅美族人並非奮勇的在任何抗日戰役中壯烈成仁. 這也是對日本於二戰期間對雅美族這個溫馴和平的民族的強徵暴斂的最原始控訴!

陳痛的蘭嶼氣象站歷史前, 此時有輕鬆地不切實際的白雲從50米前溜過.

我說:”該走了. 下一站去貝殼砂.”

Emma和佩琪沒有太多的興奮, 慢慢地走向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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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先謝謝采采這麼一位多情的, 可愛的鳳山女孩.
她自上週三蘭嶼返台後還惦記著蘭嶼的一切,與她口中的吳大哥所每天憤力寫的"爵士. 蘭嶼"旅遊日誌.
還擔心我發生什麼事, 只因有兩天未準時出我的旅遊日誌.
嗚嗚! C Ma Ga Ren好感動...特别今天補做一份 June 9 的.
成名之後一定送采采10本附簽名及合影照的第一件出版品.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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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9, 2009
蘭嶼, 除了海平面下的絢麗的珊瑚世界外, 半埋在地底下的傳統地下屋也值得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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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地下屋是原住民文化中十分獨特的建築,鄉公所提出「獎勵與資助傳統三、四門房家屋營造計畫」,希望整修已毀損的傳統家屋.

蘭嶼傳統屋包括主屋、工作屋、涼台,九十一年起以較急迫的主屋及鄉民有後續管理意願的為優先,共有朗島、野銀部落五十六戶申請,以傳統工法、在地材料打造。

蘭嶼鄉公所指出,野銀傳統聚落完好的約六十戶,初步統計,房屋倒塌、無人管理或居住者約十戶,有意修復則有十多戶. (大紀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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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保存良好的地下屋分佈在野銀和朗島所謂后山區的兩個部落, 但數量如報導所稱就像老人家頭上的毛髮愈來愈稀少. 再過幾年, 恐怕就跟大白天撞見號角梟一樣罕見了.

我们所參觀的地下屋住著一對老夫妻, 和一位與他們非常投緣並生活在一起的台灣人顏先生. 他是當天我们五人團的導覽解說.

地下屋部落(還在服役中的耶), 拼板舟工藝及飛魚祭典都是足以將蘭嶼這個"人之島"推向台灣第一個登錄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我 C Ma Ga Ren 的願望!!
(註: 文建會已於2002年將蘭嶼選為台灣申請世界文化遺產名錄的潛力點之一)

地下屋從結構與設計來分析充滿了常識與邏輯.

這雅美老祖宗觀察海洋風向冬夏季之差異, 將主屋, 也就是冬屋, 建築在最低且是最後一排.

屋頂上都鋪著黑色的防水油布, 屋脊約與地面同高. 所以地下屋的由來, 是主屋為達到的功能性目的將屋高壓低的結果. 而且很合諧的將屋脊線與海岸線平行著. 其地勢低窪, 主屋的四週都留有排水口, 及利用多縫隙的珊瑚礁岩做為基礎.

因為是冬屋要避開強勁的東北季風和夏天的颱風, 門都開得跟窗一樣小, 我這六尺之軀進出全都必需縮得跟刺猬一樣. 但滾進去後, 即便屋主將羊角與燻好的飛魚乾吊得滿屋都是, 我還是勉強可站起來.

羊角是新屋落成時要大宴賓客所陸續宰殺的羊留下來的, 吊在主屋的用途除了慰靈之外, 還可顯示主人的財富.

前面的屋頂也設計得比後面長, 如此降低颱風從正前方迎面吹來的風與前屋頂的夾角, 也確保屋頂較不容易被狂風連跟拔起. 真是 make sense.

"有後門嗎?" 我想到長時間燻飛魚有可能帶來的火災.

顏先生指了後方一扇小木門.

壁面, 屋頂, 柱子等固定不動的主結構部份都跟羊角, 飛魚乾燻得一般黑! 顯示主屋的年代久遠, 及較不佳的通風與排風.

但我這個極度痛恨廚房油煙, 只用電鍋蒸肉, 大鍋蒸魚, 炒青菜只放奶油的傢伙寧願有個大膽的猜想.

也就是, 雅美老祖宗是刻意"釋放"這些燒木頭的黑煙出來防止蛀虫或白蟻破壞木頭為主的主屋. 或驅蛇也有可能的呀. (蛇在冬天來臨前不都是築窩在低於地面較溫暖處嗎?)

絕非像打造頂級跑車一樣, 設計師將一部份引擎聲浪導引入駕駛艙來刺激駕駛員的腎上腺素一樣來刺激雅美島民非常high地烤一大堆飛魚呵.

在蘭嶼, 所有東西與禁忌只跟它原本的功能性目的與祖先鬼神傳承有關.

無觀美醜! 這都是我们外地人硬加到上面的主觀評價.

主屋由顏先生幫我們照了相, 接下來繞到主屋之前俗稱"夏屋"的工作屋.

它就由地面開始蓋, 所以也叫做高屋. 屋脊線與海岸線垂直(也就是跟主屋是互相垂直了). 屋頂上鋪蓋黑色防水油布, 不開窗戶, 應該是考量到增加結構強度以抗衡夏天肆虐的颱風吧. 夏天, 主人常常在這裡徹夜工作.

我们利用這難得的機會與正在雕一個木杖藝術品的老人聊天, 拍照.

顏先生心疼地說這樣一個木雕品只索價5000元台幣, 實在是太便宜啦. 因為是同村委託的, 就隨便算價格了.

工作屋前就是涼台. 涼台旁通常都立著曬飛魚乾的木架子, 挨家挨戶總有飛魚祭打來分配給各家庭的飛魚在陽光下等著浴火重生.

涼台是雅美島民放鬆, 聊天, 抽煙, 喝酒, 與朋友連絡感情的地方.

在以海邊撿來表面平滑的鵝卵石鋪成的前庭, 為了更美觀與不易鬆動, 都種植了像蘭嶼山羊一般短的漂亮短草. 打起光腳走在石頭與草皮上, 好像被按摩搔養一樣舒服哩.

或者就直接坐在草皮上, 後背頂著也是蘭嶼特有的背靠石, 放著什麼都不想.

老實說, 這背靠石硬歸硬, 但坐起來的貼背程度與角度比我的 Golf GT 的桶型坐椅要舒服多了. Amazing!

忘了問老人幾歲了?

他邊跟我们用很吃力的國語交談, 手上的動作一刻也沒停下來過.

顏先生說這人是個急驚風, 手上一有東西會希望儘速完成.

老人自己也笑著說有天睡到凌晨1:30, 醒了; 把燈點了, 就在他這個工作屋的前門位置開始工作, 把老婆跟家人都吵起來...(呵, 比我還急呢!)

我問自己, 明年我還能看得到老人用大腳板壓著木件, 戴著老花眼雕刻的專注嗎?

這些非常珍貴, 非常make sense的傳統地下屋呢? 進了某博物館, 還是逐步傾頹成為野放山羊的家嗎?

唉! 第一次覺得很捨不得呢...

對老人.

對地下屋.

也對蘭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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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10, 2009
The last day in Orchid Island
蘭嶼的三"不"一"沒有":
不用鬧鐘, 不用信用卡, 不用名牌包. 沒有紅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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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是被隔壁的大公雞雄壯的起床號在6:45叫起床, 手機鬧鈴10天來沒啟動過.

若是要早起到氣象台或東清灣看日出, 就得 4:30起早床. 民宿主人會更早起叫客人的.

穿好運動鞋, 逛到街角已去過6次的"漁人七號"吃早餐.

老板娘已相當熟悉我這個住10天的台灣客人, 相約有空再回蘭嶼玩. 點了鮪魚蛋三明治, 和冰豆漿. 因為氣候已相當炎熱, 小吃店裡第一次開了冷氣,

只有我一個客人.

吃她第一次做的不去邊的鮪魚蛋三明治, 看著報紙...突然被CD的音樂吸引.

哇, 是爵士樂經典" PS. I love you."

好久沒有聽唱片了!

我就像10天沒有上岸的彈突魚, 左手夾著鮪魚土司, 一蹦一跳地滑步到CD player前, 將音量摯扭大. 左右搖擺, 鮪魚土司是站著吃完的.

"漁人七號"以" PS. I love you." 來歡送我這個迷戀Jazz的台灣客.

Great ending.

P.S. 干脆嘛我來開一家叫做 "爵士.蘭嶼" (Jazz in Orchid island) 的特色咖啡廳. 那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聽完的400張CD, 500張LP, 和兩台LP turntable, 兩對號角喇叭就是"爵士.蘭嶼"的鎮店之寶囉.

歡迎有志青年加入"爵士.蘭嶼",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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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10, 2009
到大直家了, 正在大聲的"補"聽 jazz music!
Damn, I feel so relax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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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嶼碰上的采采, 問我是否真的要經營"爵士.蘭嶼"來跌破眾專家的眼鏡?

她早上發mail說上週離開蘭嶼時, 她哭了!

我在跟機場跟阿雄擁別, 跟小喬, Emma and 佩琪握別轉身進候機室, 眼睛有種被燻飛魚的麵包樹黑煙刺痛的感覺...我快速的通關, 嘴裡默唸著剛剛學到的我雅美族名字: C Ma Ga Ren(西. 瑪嘎認), 跟本不敢回頭望他们吶.

TMD, 十天都可以結兩次婚了說.

Irene 已經戒了十年的咖啡, 最近又開始喝了...衝著我的"爵士.蘭嶼"來島一遊的動機大增?

Eric 說要贊助幾場 free Blues nights在我C Ma Ga Ren所開的"爵士.蘭嶼". 呀! 一定要"搞很大"的啦!!!

在台東機場碰上已經是第四次來蘭嶼的Carolyn, 一個竹科軟體程式師.

在漁人村做拼板舟初體驗時, 差一點把舟搞沉與阿雄的叔叔一起葬身飛魚的神社. 一直憧憬著嫁到蘭嶼的種種種種, 台灣男人要加油了.

I am seriously thinking about my next move.

Pls tune in after the short break.

C Ma Ga Ren (used to be Cli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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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June 11, 2009
這是采采寄給我的兩封email.
她就是爬大天池數度要放棄的來自鳳山的小姑娘, 此次是第二次來蘭嶼, 這次多帶了好姐妹禎同行.
她们倆人在那兒, 笑聲就在那裡. 非常熱心的告訴我這個吳大哥那裡可玩可吃. 又將一大包吃不完的零食, 都留下來給我, 最後還是交接給民宿其他的客人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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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候
sugar_chung2000@yahoo.com.tw 寄給 我、 耀佑
顯示詳細資料 6月4日 (8 天以前) 回覆

親愛的吳大哥和耀佑(煌耀~~我一直以為這才是你的名字):

一趟旅行比上班還累~因為玩得太充實~也因為有你們和其他旅伴~
回來就得上班~必須把遺留在蘭嶼的心都齊全找回~很掙扎啊!
照片等我星期天有空會全部整理好~(((((((((希望是))))))))))
累~~~~~~~先去處理堆積如山的待辦事項~~~~~~
等我囉!!!!!
希望大哥在島上玩得順心~要把你拍的美景每天LIVE轉貼喔!
隨信先附上2張猛男照~~~

采采
歡送
Chung Sugar 寄給 我
顯示詳細資料 6月10日 (2 天以前) 回覆

親愛的CLIFF大哥:

終於輪到你將要離開人之島~我說了"終於"~
其實真是羨幕你啊!在蘭嶼待了這麼多天~
離開前~有沒有留下兩行不捨的淚水啊?!
我離開的那天~耳裡聽著原住民的天籟~心裡想著在蘭嶼的點點滴滴~
不自禁地就流下我"純真的"眼淚了~
人總是要面對現實~不管我多喜歡蘭嶼~現階段還是得乖乖上班賺錢~
蘭嶼~等我~總有一天~我不會再離開你~
回到台灣這麼多天了~心好像還留在那裡~常常想起旅行中的人事物~
常常想起那幾天的美好與快樂~
我每天都有看大哥的LIVE蘭嶼寫真喔!那裡的美都被大哥收進鏡頭裡了~
我看著照片就像也翱翔在蘭嶼的天空~
看著你每天的日誌((你有2天失蹤囉~害我擔心你怎麼了))~
也一起感受你在蘭嶼充實的生活~我想起跟女人魚的姆里塔說過的一句話:
大哥你很認真喔!
希望滿載而歸的你~今天一路順風~有空想想我們這些在蘭嶼莫名其妙認識的蘿蔔頭~

PS1.大哥的咖啡館是認真的嗎??!!!開在蘭嶼啦~我一定去賴著你~
PS2.照片還在賴皮中~敬請期待~哈!
PS3.來的及的話~請順便幫我問候阿雄和小喬~小喬問我~
連續2個月去蘭嶼~我下個月船票訂好沒~嗚...我也很想啦.....

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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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則留言:

keroppi 提到...

Hi,
我是顏先生,
很高興你們玩得很快樂!
我持續拍攝老人紀錄片,
有機會下回來欣賞老人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