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6月 21, 2009

“趁著年輕去流浪”的新書發表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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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屆雲門流浪者李青亮說:”親愛的, 這不是孤高, 只是如此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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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週末的台北午後, 濕, 熱, 煩, 悶.

像信眾走往廟裡, 對著諸天菩薩燒香膜拜, 為祈求一個好運, 為解惑, 或純粹求內心的一畝平靜, 信義計劃區的誠品書店三樓, 正重播一幕與孤獨, 突破, 與自己對話的短劇.

舞台上有: 一本新書, 女作家, 兩位雲門流浪者, 舞台下: 爆滿的聽眾, 還有與這畝田不期而遇的我.

“趁著年輕去流浪”的新書發表會.

這本書的女作家足足花了一年的時間, 訪問了九位歷屆雲門流浪者, 再加上讀完德國小說家赫塞所著的三部式文學作品的”流浪者之歌”, 看完雲門舞集的同名舞台劇DVD後完成的小說,

她說有段時間是邊哭邊寫書的, 儘管在訪談的初期階段, 她與我們這些聽眾一樣都為這些故事時而驚訝, 時而笑到肚疼. “被這些年輕的流浪者, 勇敢, 獨立, 與成就的這些事感動了不再年輕的靈魂” 她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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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年,林懷民將行政院文化獎的六十萬獎金捐出來, 成立雲門流浪者計畫. 五年間,四十一位年輕朋友在「流浪者」的獎助下到亞洲各國學習,去奉獻,去挑戰自己,或者,只是去放空.

台灣受了太多西方影響,對於近鄰的亞洲文化缺乏認識,我們希望年輕朋友去紐約、巴黎之前,先到亞洲看看。

我們要求流浪者單獨旅行:一個人走才能增加與當地人互動,確保和自己對話的機會。

我們也期待旅行的時間不低於兩個月:希望他們可以完成緊張、興奮、疲累、挫折與重建的幾個階段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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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第五屆雲門流浪者吳欣澤在2005年去印度兩個月學西塔琴. 他在發表會一開始就獨奏了一段約6分鐘的西塔樂曲.

批著散髮, 下巴蓄起15公分長鬚, 左手指沿著超長的琴柄撳著和弦, 右手撥弄琴弦, 時而激昂澎湃, 時而低吟, 悠悠鳴鳴的西塔樂與緊閉雙眼的演奏者織起類似印度薄紗般的場景讓聽眾即使在視覺上也同樣驚艷. 全程以一種很不一樣的瑜家坐姿坐在一個沒有靠背的”箱子”上將曲奏完.

他本身是個玩音樂的band leader. 西尤, 一個以古印度西塔琴為主體的流浪樂團.

據稱在很偶然的機會接觸到印度西塔這樣一個與傳統樂器迥然不同, 而且在台北音樂圈內沒人玩的音樂.

那是一張佈滿灰塵的CD, 很顯然是件冷門的呆滯商品. “一年賣不到10張” CD店的老闆結帳時告訴他. 買回家後聽了幾遍, 覺得像寺廟裡念經的梵語單調沒有高潮起伏, 就丟著不聽了.

幾年後, 吳欣澤在淡水看到了這手上的這把無弦的西塔琴, 順手將它買下來, 問一家中樂社的老闆有沒有適合這種琴的弦可買. 老闆說” 喔, 這麼長喲, 只有古箏的長弦才配的上!” 聽眾大笑.

從此, 他就無師自通開始摸索西塔琴的彈奏.

經朋友的介紹, 他將報名表寄給雲門流浪者計畫, 而很幸運的成為第五屆的入選者之一. 2005年印度的西塔琴求知之旅, 成為吳欣澤人生最最關鍵的一次流浪.

他的孟加拉籍西塔琴老師只會說簡單的英文單字, 最常用的字彙包括: “ Good”, “ No good”, 和“Slowly”.

為求得所有藝術的極致“慢”的訣竅, 吳欣澤被要求兩分鐘做一次呼吸的循環, 也就是一分鐘呼氣, 一分鐘吸氣.

“一分鐘吸氣比起一分鐘呼氣是困難許多的技巧. 到最後就是瀕臨腦部缺氧的迷幻過程. 吐納變慢了, 特殊的瑜珈的坐姿也可非常持久. 我一開始連兩分鐘都坐不住呢, 一下子腰就麻了.” 他說明學習西塔琴跟從蹲馬步, 提水桶到跳上木頭樁學功夫是一樣循序漸進的過程. 基礎是最重要的.

姿勢正確, 肌肉的記憶才能各就各位, 包含在腦海的記憶才能深刻. 是如此吧.

出版社主持人問吳欣澤這60天的印度行, 有無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事.

在身後方的銀幕, 秀出一張流浪漢屍體的照片, 躺在河邊被野狗啃食只剩下頭顱和身軀. 幾天前在河邊遇上流浪漢時, 他似乎是活著的, 但生著重症一直躺睡中.

有天就看到四五隻餓極了的野狗開始從他的四肢像三分熟的牛排一般鮮血淋漓的大口分食. 他非常驚恐, 便很自然的向狗群扔擲石頭來驅散這些吃人肉的怪獸. 當然是徒勞無功的努力, 過沒幾天就剩下照片一般的光景了. 問印度人見到這些已經是見怪不怪的生離死別會為這可憐的同胞做任何事? 只是用塊布將死者的頭部蓋住, 以免那太過猙獰的臉容會驚嚇到路過的孩童罷了.

在被印度視為最接近天堂的這條光之河, 所有早晚都該發生的生老病死不斷像日出日落潮起潮落重複發生著, 逼得他體會到 ”好好活下去是不需要動機的”.

“野狗都為了生存而去吃不怎麼好吃的人肉(這是他自行的推論), 再巨大的挑戰與難題都要勇敢去面對就對了.” 一位聽眾在會後開放問答時提出要準備哪些事或心理精神的武裝才能踏出往一個陌生國度旅行(或流浪)的第一步, 吳欣澤如此回答.

第二張我認為很棒的照片是一張高舉的左手掌的特寫. 就像是藝術雕塑的超寫實作品, 五指的指甲都因為太長而像羊角一般向內卷曲, 越遠離手指頭的指甲就真的像極了由白變黑的羊角.

吳欣澤說印度位在社會最低階的許多賤民, 靠這輩子的苦行來提升靈性, 虔誠希望下輩子能擺脫賤民這個輪迴枷鎖.

在宿舍的樓下有天來了非常多的苦行者, 其中一位自稱他自12歲以後就再也沒有坐下來過.

這就是他苦行的項目—“不坐著了, 即使是睡覺的時候.” 他一聽的立即反應就是兩個字: Bull shit! 有天半夜三點醒來了, 就非常懷疑的去稽核這位苦行者是否破了苦行的戒.

只見到苦行者靠著柱子就像貓頭鷹站著睡著了!! 算一算, 現年40歲的苦行者已經整整28年沒有坐下來囉.(更不用說躺下來)

再碰見這一位左手一直高舉的苦行者, 吳欣澤已經很能自若不驚的問: “Is this your major?” 邊把自己的左手高高直直舉起.

苦行者像樹根一樣盤旋纏繞的指甲就是它達到人生最終里程碑的墓誌銘呀.

像鑽石一般堅硬般令人印象深刻的毅力與念力.

人的潛能有多少還沒激發, 還在我們的不知道在哪裡是哪裡的地方沉睡不醒?

有人問出資讓這批人去流浪的林懷民, 對流浪者有什麼期待.

“ 我們祝福他們帶著新的視野, 以及對自己的新觀點, 重返台灣的生活. 如此而已. 然而, 事情的發展讓人喜出望外. “

我確實也有喜出望外的喜樂感覺, 像女作家所說的一段話: ”我心裡的那顆種子又開始慢慢萌芽了, 因為這些年輕的流浪者, 離家, 出走, 回家, 和再出走流浪的.”

第五屆雲門流浪者吳欣澤和,西尤, 一個以古印度西塔琴為主體的流浪樂團.











古印度西塔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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